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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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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现在冲在前面的是精锐兵力,指不定对面都没有一战之力。

守将下意识看向微蹙着眉的王女,既自得又不满。

忽然间,城墙后竖起一块块盾牌,说是盾牌都不太准确,那些宽大的立牌仿佛一座座铁塔石碑,将后面的人护得严严实实。

借着盾牌的守卫,奴隶开始投掷标枪。

攻城士兵使用的盾基本上都是木质,可哪怕是更坚硬的材质,也很难承受尖锐沉重的标枪自上而下的冲击力,云梯上攀爬的先行者毫无反抗之力地坠落,墙角下的士兵也纷纷中击倒地,多的是人被标枪串在一起。

守将睁大眼,霍然抬头。

之前以为的松散站法,分明就是最适合这种攻击方式的站位,只要对方武器储备足够但是怎么可能足够?他们只是虚张声势,做最后的努力,只要坚持下去就能

撤退。

艾琉伊尔简洁有力的命令声响起。

不能撤!他们就是想逼我们撤退,好有喘息的机会,只要等耗完他们的武器

那样损失惨重的只会是我们。艾琉伊尔冷声道,你仔细看看,那些是什么?

是标枪啊,不然还能是

守将突然僵住,不仅是标枪,还有尖头石锥、铁钎、各种稀奇古怪的、杀伤力或许不如正规标枪,但用在守城中显得非常凶悍的东西。

森那城内正在修建一座角斗场。

像这种东西,绝对不会缺。

不用王女多说,将领们扯着嗓子喊撤退,混乱的间隙,艾琉伊尔眯了眯眼。

城墙上有人握着标枪朝这边比划,大概是觉得徒手投不中,又换成了弓箭。

这样一来,他的上半身也随之探出盾牌,简直像是个活靶子。

艾琉伊尔默然,拉弓搭箭,动作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似乎连瞄准的时间都省了。

利箭破弦而出。

站在女头领身旁的奴隶应声栽倒,盾牌依然立着,让城下的人看不到后方的情形。

但洛荼斯知道,这一箭必然射中了要害。

无法扭转战局,不过以那个男人站在领头人身旁的位置来看,这或许就是今日最大的收获。

首日攻城,就此以撤退告终。

围困吧。

一名将领无奈道。

对付守备力量足够的小城,围困原本就是最合适的战术,挖好壕沟,建好箭塔,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就看谁能耗得过谁。

显然,孤立无援的奴隶叛乱军不可能耗得过正规军,最后只能是投降或死困在城内,二选一。

艾琉伊尔指节轻叩桌面,半晌不语。

火攻,地道,间歇突袭一一否决。

当地将领或许等得起,但如果真要靠围困来解决问题,王女等人就真的被拖在这里了。

洛荼斯作为旁听者,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仿佛与世无争。

连同在房间里的将领都犯嘀咕,王女携女官一起商量是什么意思,好像连战场上都带着?

洛荼斯仿佛感觉到视线,清清淡淡地回头望了一眼。

几名将领纷纷低头,只有守将瞪着牛蛙眼看回去。

艾琉伊尔:您要先回去休息吗?

洛荼斯摇头,答非所问:风沙天气快来了。

北地干燥多风,夏末秋初相对风沙更大,最为严重的时候,往往能眯得人睁不开眼。

这也是叶帽除了遮阳之外的又一大用处挡风。

艾琉伊尔接着她的话点头,忽然意识到什么,眸光微闪。

洛荼斯不知从哪里拿出几片细细的树叶,就是当地人编织叶帽所用的那种叶子,手指拨弄翻动,浅红叶片衬着素白得近乎半透明的指尖,有种难言的鲜明动人。

艾琉伊尔的目光不自觉跟随指尖移动。

没几下工夫,树叶就被编成了小草人,有胳膊有腿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洛荼斯捏着草人的一只胳膊,左右晃晃。

艾琉伊尔接过小草人,眼睫半垂着思索,又倏然抬起。

我明白了,或许可行。

众将领:

在严肃的场合编这种小东西,果然是恃宠而骄吧。

而且您又明白了什么啊,殿下!

一夜之间,北地要塞全民手工活动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这里的人原本就擅长编织叶帽,这是贴补家用的好东西,不论男女闲暇之余都会做,也算都有点手工基础。

不过,制作人形玩意儿也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远远看上去有个人样就行,至于是草人、木人还是布里填沙人,其实都无所谓。

这样粗糙加工,流水线作业,不用几天,看起来有人样的物件就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甚至没费多大物力杂草沙子这种东西,北地有的是。

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夏末风沙如期而至。

困死了,什么时候才换班啊。

城墙上,一名穿着士兵制甲的奴隶打着哈欠向同伴抱怨。

或许哈欠这种东西真的会传染,另一个奴隶也打了个哈欠:谁知道,别总问我,盯着下面点。

风沙迷眼睛,那些贵族走狗不至于在这种天气过来吧。他们只要围着就够了。

万一呢?反正听头儿的,好好守。

就在这时,奴隶往下看了一眼,表情顿时一震。

快看那里他们还真来了!

夜色之中,能见度颇低的风沙里,一辆辆战车载着人影靠近。

*

作者有话要说:

虚假的恃宠而骄:在会上编草人的洛荼斯。

真实的恃宠而骄:看着洛荼斯编草人的2612。

古索兰版草人耗箭(?)

小红花它出现了!

竟然没有消失,我又可以了.JPG

第110章 城破

敌袭

守卫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头儿说得没错, 对方果然趁着天黑风沙大偷袭,要不是他们恪尽职守看个正着,没准就让那些贵族走狗偷偷摸摸爬上城墙了!

一群奴隶闻声惊醒, 飞快登上城墙,对着人影使劲投掷标枪。

虽说看得模糊不清, 但只要看见人影就足够, 尖锐标枪形成声势浩大的枪阵,狠狠投向城池前方的空地。

标枪投过一轮, 眼看着下方人影都不再前进,有人停手忐忑地问:他们不动,应该都死了吧?

话音未落,人影又继续向前移动。

还有人活着!

奴隶守军瞠目结舌,又是一轮标枪齐发。

这样的过程重复了三轮, 人影终于一动不动,隔着夜色和沙尘,可以隐约看到上面横七竖八插着的细长影子, 鼻尖好像能闻到血腥气,足以脑补其惨烈。

奴隶累得呼哧喘粗气。

太顽强了,太拼了。

难怪头儿骂我们歪瓜裂枣, 被射成筛子了还要往前走, 这就是正规军队的素质吗?

然而在天亮之前, 这些惨烈赴死的人影就和战车一起不见踪影,让守城的奴隶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边, 平乱军小心翼翼地将载着草人木人的战车拉出城墙火把能照到的范围,就不再遮遮掩掩, 干脆把粗麻绳往肩膀上一甩, 齐心协力拖回驻地。

森那城外这个方向是斜坡, 坡度不大,可以让战车车轮随惯性向前滚动,士兵只需要在不远处用绳子控制它们走走停停,就是拽回来的时候有点吃力。

多了一堆尖杆子,真沉。

这是军备,白拿的。

忽然不觉得有多沉了,希望他们下次再多投点。

从草人身上抽出标枪,枪头簇新,草人也不需要修补,除了极少数受创严重的,完全可以回收利用。

如果对面是有经验的将领,这种小花招用不了两次就会被看穿,但对面显然不是。

攻城方故伎重施之后,城内甚至传开了正规军顽强得可怕的说法,还有战车神秘消失的谜团,等女头领发现不对劲,武器储备已经离告急不远了。

当晚,女头领亲自守在城墙上,命令手下人全部手举火把。

火光照得通亮,纵然有沙尘阻碍部分视线,也能分辨出那些人影压根就没做出任何活人的动作,顶多被标枪的冲击力带动摇晃。

女人:

谁想出来这么缺德的办法??

她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一下子说不出话,最后只能骂了句很有当地特色的脏话,喝止周围还在投掷的奴隶,紧急清点武器库存。

女头领清晰地意识到,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他们被围困着,孤立无援,而对方早晚会攻破城防,将过去这些天来的反抗毁于一旦。

反正她已经向森那城主报了仇,死不死都无所谓了,可是跟着她的这些人该怎么办?

城中平民还好,他们没有参与暴动,最坏的情况就是换个城主被继续压榨,但跟随自己反抗的奴隶不会有活路。

女头领狠狠咬牙。

然而这还没完。

第二天,大概是对方发觉计谋被拆穿、守城方不上当了,趁着夜晚逼近的不再是木头草人,而是身负刀剑货真价实的士兵这一点直到夜袭者畅通无阻来到城墙角才被确认。

守城奴隶一阵兵荒马乱,都怕无耻的权贵走狗是要趁他们疲惫不堪的时机大举进攻,标枪杆子长箭石头不要钱一样倾泻。

谁曾想对方只是虚晃一枪,很快就撤退了。

隔一晚是假人,过一天又来真人,每到夜晚,奴隶便严阵以待,毕竟不管是真是假都没法掉以轻心。

结果这日攻城军全体留在驻地休息,养精蓄锐,奴隶在城墙上守了一夜,白天个个哈欠连天。

这是一个能逼疯人的无规律循环。

围城不到十天,森那城粮未尽,弹先绝。

女头领对着手下人的汇报独坐一个下午,快到傍晚才站起身,去森那城主坟墓上踩了好几脚。

说是坟墓,其实只是个简陋的小土堆。

原本森那城主被曝尸在修建中的角斗场上,不知道是谁埋葬了他,女头领也懒得把这东西挖出来,心情好或者不好都来踩几脚。

之后,女头领召集主要帮手,开口就是:

你们也看得出来,快扛不住了。

死一般的寂静,有人期期艾艾:现在投降是不是来不及

别再让我听到投降这个词,那些军老爷草菅人命,投降就是自己找死!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女头领展开从城主府搜出来的地图,手指用力点在某个位置,斩钉截铁道:必须突围。

与此同时,攻城军驻地。

她们会选择从这里突围,或许是趁夜,或许会等到城破时。艾琉伊尔的指尖在地形图上方划了一圈,最终落在某个点上。

这段时间以来,将领们早已学会慢点质疑,或者说根本提不起质疑的心思,只有一名将领问:为什么选在这儿?

城防的修建不全是为了死守,总会留一条退路,不论搜寻城主府的记载还是逼问参与城防修缮的工匠,对面总会知道后路存在于什么地方。

艾琉伊尔停了停,不急不缓道:从这个角度来讲,结合森那城的地形和格局,这条路最有可能建在这里。

这都知道,别是工匠教出来的吧。

守将不改杠精本色,就是压低声音不敢让王女听到,要是他知道艾琉伊尔的五感比普通人稍稍灵敏一些,估计就只敢在心里说说。

艾琉伊尔没理这人的嘀嘀咕咕。

她思量片刻,推测对方剩余的战力,将全力攻城的时间定在两天后。

不是夜晚,现在夜袭对攻城不占优势,反而有利于对方突围。

敲定细节,讨论也就此结束,将领们陆续离开,洛荼斯和艾琉伊尔走在最后。

路过堆放草人的空地,洛荼斯不经意间侧头看了一眼。

这些曾经立下大功的草人被摆得横七竖八,拔去武器之后的杂草身躯千疮百孔,还有的缺胳膊少腿,看起来还怪可怜。

洛荼斯注意到,其中一个草人竟然有表情,不知道是哪个赶工的人童心未泯,给它画上了黑豆眼和大张的O形嘴,有点像后世一幅世界名画:《呐喊》。

草人的脸不偏不倚对着这边。

洛荼斯:

艾琉伊尔正向前走着,忽然见洛荼斯中途拐道,去往军事垃圾旁边,默默将其中一个草人翻了个面。

洛荼斯神色清冷端肃:你们已经完成使命,可以退出历史的舞台了。

所以把呐喊的表情收一收,谢谢。

草人无声无息。

艾琉伊尔溢出一声带着气音的轻笑,自然而然道:您真可爱。

语气不只是亲昵,听上去似乎还含着一丝宠溺这个形容词用在这里有点古怪,但贴切。

洛荼斯觉得自己需要反省。

这段时间都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都怪那天晚上,还有霍斯特。

洛荼斯又在心里记了霍斯特一笔。

两日后的上午,难得空气干净,少见沙尘。

云天高远,日轮明亮。

平乱大军在城外列阵,守城者在城上排兵,这一幕仿佛和数天之前试探进攻时的场景重合,却截然不同。

气氛,意图,心态全都不一样了。

艾琉伊尔没有乘战车,而是骑马立于车前,阳光为银盔镀上一道亮眼的光晕,盔沿之下,眼尾上扬的金眸锐利如鹰。

千军万马之中,她是一位统帅,也像一名骑士。

依然以高举后挥下的手臂为指示,军阵压过大地,扬起尘埃。

冲锋!

箭雨和血雨几乎遍布战场的每一寸土地,但没有人退避。

战局起初似乎并没有明显的偏向,但没过多久,守城者便开始左支右绌、后继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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