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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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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剥夺掉乔双身上的官职,但这一次乔双重回边境,身边多了几个专门监视他的内侍。

“义父。”乔瑾扶着乔双的手,能感受到他消瘦了不少,脸上也多了几分沧桑憔悴。

乔双冲他摆手,等两人进入军帐,身边再也没有其他人后,乔双才叹了口气,“乔家祸事将近啊。”

他是坚实的帝党,只向皇帝一人效忠。但耐不住他的独女嫁给了夺嫡失败的三皇子,也耐不住年老体弱的帝王升起猜忌之心……

如今庆帝没有杀他,并不是帝王仁慈,只是因为他在边境声望极高,又是武将中的领头人,没有确凿证据不能轻动,只能慢慢瓦解他身上的威望。

宽慰了乔双几句,乔瑾回到自己居住的帐篷。

昨夜刚下过雨,乔瑾坐在床上给自己揉药膏,心里却不知为何突然空落落一片。

他抬起头,眼里有些茫然。

刚想喊亲卫进来给他打一盆水,莫名有泪水从乔瑾眼里掉落下来。

他心头悲凉,却连自己为何悲哀都想不明白。

“陛下,殡天了。”

周朝皇宫外,跪倒一片臣子。

内侍的话如同一道开关,他的话音刚落下,下方就有不少臣子开始哭嚎悲伤。

衡玉扶着宋皇后从帝王寝宫里走出来,左相拭去眼角泪水,将圣旨双手举过头顶,站在文武百官面前,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请皇太女登基为帝。

衡玉接下圣旨。

文武百官恭恭敬敬起身,向这位执掌权柄、将要开创不世之功勋的年轻帝王行礼。

周帝驾崩后,衡玉依礼守孝,同时在筹划攻打庆朝的事情。

她手里的花名册,写着的是庆朝诸位武将的名字。衡玉的目光停留在第一个名字上。

“庆朝帝都里的暗探怎么说?”

“五皇子把乔双将军的独女杀了,他生怕乔双手持兵权会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打算一举把乔双拉下来。”

衡玉看着书信上的字迹,难得有些无语,“所以有人给他出主意,让他把乔家留在庆朝帝都的人都杀了,以此逼乔双动怒。如果乔双胆敢调兵,他就以乔双谋反为由把乔双解决了?”

好计策啊!

她算是知道五皇子为什么身为皇后嫡子,外家权势极大,却要和那帮兄弟撕个你死我活,才能得到这个储君之位了。

将军在外执掌十万重兵,你在后头把他的家眷全杀了,是不是觉得他一定不敢反,也反不了。

“既然五皇子想要把庆朝边境的十万重兵都送到我手里,我自然没有不取的道理。”

“命我们的人有机会就护下乔双将军的家眷,三日后我会亲赴庆朝边境见一见乔双将军。”

三日后她正好出孝期了。

沈归一惊,“陛下,我们麾下自有能人……”

衡玉摆手,“我不会让自己置于险地,只是想去见见乔瑾。”

如果他当真是太子哥哥,她要第一个将他迎回来。

第44章 公主万岁12

月底,乔瑾在亲卫的陪同下,离开军营前往附近的城镇桂城,寻城里最有名望的张大夫再开些驱骨内邪风的药膏。

四月份的雨水充足了些,每次下雨乔瑾两条腿就疼得厉害,他没有强撑,而是请了辆马车过来。

“少将军,我们到了。”

乔瑾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听到亲卫的声音,一掀马车帘走下马车。

医馆很热闹,百姓来来往往进进出出。

乔瑾正要抬步往医馆里走去,耳边突然听到一阵笛子的吹奏声。

笛音清远悠扬,带着种莫名的熟悉感。

乔瑾脚步一顿,左右张望。

身穿白色布衣的少年手执一柄精致华美的紫箫笛,抵在唇边吹奏。握着笛子的手修长白皙,绝不是这荒僻的边城所能温养出来的。

少年站在暗处闭目吹笛,似乎是察觉到乔瑾的视线,停下吹奏,将笛子转了一圈别在腰间,抬头与乔瑾对视。

漂亮剔透的眼里,满是久别重逢的哀伤。

“皇室的责任由父皇和我撑着,你和母后都只需要快快乐乐平平安安。”

“终我一生,绝不会让你有任何机会用到所学。”

“盖岚,你不是问我为何能坚持下这日夜苦读勤练吗?因为玉儿天资太过优秀,如果我不能再优秀一些,守护她就只是一场空谈。我不想言而无信。”

字字句句浮现上心头,他明明不记得眼前人的容貌,却在看到这双眼睛时情绪被牵连,回想起昔日的承诺。

这就是他这些年,一直想要寻求却始终没回想起来的执念吗?

记忆可以遗忘,但只要看到这个人,感情就在一点点回归。

衡玉与他对视片刻,突然笑了一下。

乔瑾心中一片悲凉,看到她的笑容时,下意识回以一笑。

遗忘,包括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五年生疏,好像都在这一瞬间消散。

乔瑾:“别来无恙。”

衡玉:“我来接你回家。”

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又是一阵沉默。衡玉将脚边的药材提起来,走到乔瑾身边,“你的腿受不了凉,我给你开了不少药方,也有专门外用的药膏。”

跟随乔瑾过来的亲卫瞧了瞧乔瑾的神色,没敢拦。

乔瑾伸手接过,让两个亲卫退到一边。他压低声音问道:“周天子?”

他刚刚心头浮现上来的那些话里,提到了“皇室”“父皇”“母后”这些词,眼前人的身份并不难猜。

如果她是周朝那位年轻的天子,那他的身份同样也呼之欲出了。

衡玉眉梢微扬,纠正道:“你的妹妹。”说完之后,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靥如花,却让乔瑾彻底沉默。

刚刚那几句话再次浮现心头,乔瑾觉得冥冥中好像有个利刃凌空刺来,将他的心脏生生剜掉一半,血淋淋摊开,让他难受得几近窒息。

——执掌暗阁,血洗官场,谋划天下,皇室的责任由她肩负而起。

——她最先学的只是兵法骑射之术,后面却还要算计人心,尔虞我诈。

——他终究言而无信。

有人上前两步,将头轻轻枕在他的肩上。

“没有关系。”

“事已至此,别为已经发生的事所困扰。你看啊,我即将建立不世之功勋,得天下万民之敬仰,为后世所称颂神往,史学家穷尽一生光阴只为不断了解我的一生。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但这样的结果,你也会为我感到骄傲。”

穆瑾伸手,环住了她。

“我知道。”

“虽然我不记得很多事情了,但我相信,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

怎么就一直在安慰我呢,这些年,你肯定也很难过吧。

片刻后,穆瑾松开她,将身上的外衣解下盖在她身上。

“父皇和母后都很想你,等你回到帝都,作为补偿必须为父皇守满三年孝期,一天都不能少。”

衡玉提前谈到驾崩的周帝,穆瑾嘴唇微抿,他刚刚才想说到这个话题。

明白衡玉是不想他自责,穆瑾点头,应了一声好。

“义父如今的处境不太好,我担心五皇子为了斩草除根会对他下手。庆帝爱猜忌,义父对庆朝的忠诚有一大半是伪装出来糊弄庆帝的,如果你们想争取他,我可以帮忙。”

“我的人已经在接触乔双将军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穆瑾眉心微微蹙起,“义父虽然不忠于庆帝,但你们贸贸然接触他……”

衡玉用右手抓着外衣,不让它滑落,“庆朝五皇子喜欢斩草除根,偏偏身边的亲信都是些鼠目寸光之辈,他要对乔双将军的家眷动手,我的人现在已经将他们救出来了。”

穆瑾:“……”说实话,以他的智谋,也想不到五皇子会走这一步绝路棋。这边境十万大军,和白送出去的有什么区别?

“这样也好,我对庆朝没什么感情,但义父于我有大恩。”

穆瑾移开话题,“饿了吗,我带你去吃东西。”他不记得衡玉的喜好了,但在刚刚这句话出口时,好像又回想起一些零碎的内容,“这城里有家味道不错的面摊,那里的馄饨你应该会喜欢。”

两人以前出宫,穆瑾就经常带她去一家面摊吃馄饨。

衡玉笑了下,点头应好。

一段路的距离,也没必要坐马车前去。衡玉和穆瑾两个人并肩走着,偶尔寻些话题聊着。

两个亲卫在后面走着,互相挤眉弄眼。

“你说那会不会是咱们少将军的未婚妻。之前陛下可是要给少将军赐婚公主,少将军都给拒绝了。”

“我倒觉得像兄妹,你没注意看吗,这个少年和少将军眉眼有几分相似。”

“哎,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看那个小公子出身应该很好,虽然穿着布衣,但通身都很讲究。”

各地馄饨的做法相差不多,衡玉尝了一个,原本不是很饿也起了胃口。

快要吃完馄饨时,有个穿着劲装、像是侍卫打扮的人走进来,附在衡玉耳边说话。

衡玉颔首,等人离开,她对穆瑾道:“一会儿可以和你回军营了。”

言外之意,乔双将军归顺了。

——

乔双归顺后,边境十万大军虽有异动,但很快都被穆瑾以铁血杀伐镇压下来。

乔双在边境镇守超过十载,威望甚重,衡玉深知舆论战的重要性,在整个天下范围内一直宣扬着她的抚民政策,不仅百姓,天下士人对她也都充满了好感。

望风而动,边境六城的县令一夜间倒戈,投效周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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