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唐话

当天早晨, 教练领着唐话等参赛的学生, 准时前往一中参加考核。

流动学校没有校车, 他们还得自己买票。

众人一路颠簸地到了一中大门，来自其它区域的考生早已就位。

前来报名的人络绎不绝，几人排在了百米开外的队伍里伸头张望。

唐话看了下, 发现队伍中夹杂着一群明显超龄或低龄的少年。看来大家都想依靠董武抢一个离开垃圾星的机会。

纵然是个资源匮乏的垃圾球，仍旧不乏想要一飞冲天的人。

当然这才是正常的, 生而为人, 谁会没有搏击长空的斗志呢？

教练等得烦躁，却不好把人放下就走, 毕竟这些孩子还只是十二三岁的少年。

好在前方考核的速度还算快, 他们有今天排完的希望。

教练去取了卡, 带着人去附近的餐饮店小坐。到中午三点多的时候, 他的光脑终于收到了预备考核的提示。他赶紧起身，叫上几个学生奔赴考试现场。

今年参考的人数过多, 而一中在提前招生这一块上, 只想招取百来个人, 所以基础考核阶段的录取率极低。考场周围全是展示失败后正在哭唧唧的少男少女。

所谓基础考核, 就是让十来个学生拿着自己的武器, 在圈出的场地上打一套自己最擅长的招式, 让几位教练过目。教练觉得不错, 再拿上新的卡号, 去后面准备擂台赛。擂台赛表现出色, 才算正式招纳入学。

经过一个早上眼花缭乱的挑选, 几位教练都有些精神疲惫。尤其是坐在人群最中间的董武，他面部表情僵硬，眼中带火，手中的笔不断在桌上敲击，显然快要绷不住。如果不是镜头还在旁边拍着，估计他早已经拍桌离开。

就这种心态，对招生当然也没什么耐心。反正都是一帮半大的小子，出自垃圾星，能打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武术来？新手村里拔高个儿，合不合眼缘才最重要。

唐话拿着自己的木刀上前，朝着几位教练略一鞠躬，然后提气，将刀身横于胸前。

他郑重地看向董武。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一直以来，他都是埋头苦练，从来没有专业的人士告诉他对不对，行不行。他希望能得到他偶像的青睐，也希望可以有专业人士的肯定。

唐话怀着满腔豪迈，将刀劈了下去。然后再横过刀身，一板一眼地做了个格挡的招式。

之后就是各种基础的连招，全部演示了一遍。

不到两分钟，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站得挺如雪松，等待几人的点评。

董武其实也看见他了，本来见那小子一脸坚毅，以为是个人才，没想到最后见到的却是如此让人无语的画面。他嘴角抽搐，歪着身子说：“就这儿？”

唐话点头：“我打完了。”

董武看了眼身边的人，干笑着说：“这来应考的学生还挺幽默。最起码也得懂点行儿才来吧？你武学到三天了吗？这是很严肃的事情，你凑热闹是浪费大家时间。”

唐话皱了皱眉，又重新举起刀，做了个劈砍的动作。他手臂绷直的线条，以及两腿扎下的重心，都极其标准，几近于刻板的程度。

“你觉得我这样，学武没到三天？”

董武保持着最后的礼貌说：“你先回去吧。下次继续努力。”

“我是一位实战型的学生。”唐话坚持说，“我从很小就开始学武了，请给我一个打擂台赛的机会。”

董武胸腔起伏，脸上的笑容虚伪而僵硬，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他的客套：“你从很小就学，就学了这些？你搞……开玩笑呢？”

唐话：“我没有专业的老师，不敢乱学，因为听专家说如果学得不伦不类，会染上不好的习惯，等以后再改正，就很难了。所以我都是练的基础。但是我相信……”

董武并不想听他说，挥了挥手道：“你回去吧。你的老师呢？”

教练被拦在考场外面，并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唐话说：“你们这样的选取机制，是不合理的。你应该测试我的力气、我的应变能力，以及其它水平。就算是军校联赛，也不是只关注招式这一块。”

董武听着好笑，甚至差点笑出声来。

还军校联赛？你到这程度了吗？

“擂台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你什么招式都不会，拿什么打？今天街上随便拉来两个年轻人，跟我说他学过很多年的武，我就信他了吗？”董武表情沉了下来，轰赶道，“赶紧走吧。不要浪费大家时间。”

唐话躲开过来拉扯的保安，大声道：“比武，就非得比高级招式吗？会的多就厉害了？那花拳绣腿又是什么意思呢？”

董武说：“要先登堂，才能入室。你连花拳绣腿都没有，连和别人比的资格都没有！”

唐话咬牙，最后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吗？”

董武：“你还有很多需要努力的地方。回去从头再来吧小朋友。”

唐话非常失望。

但他不是对自己失望，而是对董武失望。

他不知道自己的实力有多少，但绝对没有董武说得那么弱。起码他有自信，在场大多数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可以打得过隔壁已经成年的锋哥，也不会输给遇到过的任何同龄人。

他的力气、意识、眼力、体魄，全部都很超前，毕竟网上的数据是这么说的。但是董武竟然一点都看不见，他甚至叫自己从头再来？

一个刚愎自用、有目无睹的人。

他果然只能在垃圾星耀武扬威了。唐话心里这样想。

他把董武拉下心中的神坛，并用消毒水仔细擦了两遍。

附近保安按住他的手臂，要把他拎出场外。唐话顺着走了两步，突然一个甩肩，灵活地把人从对方的禁锢中抽了出来，并指着董武破骂道：“你个十八流水平，只会坑蒙拐骗的臭男人！你这个名不副实的老家伙！董小豆！就算改了名字，你依旧是那个垃圾星的董小豆！靠着营销自己的虚名，在垃圾星充霸王，该不是在联盟混不下去了，才巴巴地回来骗钱的吧！”

这一幕完完整整地被摄像头拍了下来。

几声重物落地的响声之后，现场站着的几十号人，全跟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噤若寒蝉，甚至连头也不敢抬。而那个闯了大祸的少年，还依旧倨傲地挑衅着董武。

董武面目狠厉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被他带得掀翻在地，他阴沉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唐话说：“你有没有徒弟？我要向你的徒弟挑战！你如果真的那么厉害的话，你的弟子应该也很厉害吧？不用怕我这样一个野路子出生，需要重头再来的小孩儿对吧？你敢吗！”

董武气笑了，嘴里发出几声单音节的气音，咬牙：“我看你是担心自己活得不够长。小子语气很狂妄啊，敢说出这样的话！我弟子跟着我学了六七年了，你和他比？你怕是一招都没出，就被他打趴下了。”

唐话：“试试才知道！”

董武：“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现在是心比天高，等输了，又要哭着喊着说我欺负你！”

唐话争锋相对，丝毫不退：“什么怕我说？我看是你给自己找的借口。”

董武扭头，狠狠瞪向旁边的几位教练，带着质问的语气道：“怎么算？现在这怎么算！”

一中的教练也慌了，支支吾吾冒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这个……我们……”

唐话不羁道：“我都挑战上门了，怎么，你还不敢吗？输赢我都后果自负，我不怕死，就看你敢不敢接！”

董武气得面色涨红，徘徊在狂暴的边缘。

他在垃圾星，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今天却被一个孩子指着鼻子臭骂。如果就让他这么过去，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混迹江湖？

一中的教练已经被董武身上释放出的磅礴杀气给震住，缓慢扭过头，又被对方那带着血性的眼神狠狠一瞪，变得更加慌乱。

他是绝对、绝对，不能得罪这头强龙的！何况这本来就是那男生自己惹出来的祸端！

一中教练胡乱思考了遍利弊，试探着开口道：“这位学生既然这么有信心，那就给他一个擂台的比试资格吧。大家觉得呢？”

另外几位教练忙跟着应声，侧过脸，用余光同情地看着唐话。

这个小子，恐怕要死于自己的狂妄了。这一课的代价太大，希望他能记住，并把谦虚这项品质带到下辈子去。

董武飞快道：“他既然这样要求，我当然可以！”

唐话闻言，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笑了出来。他重重一点头道：“好！”

众人心中齐齐闪过一句话：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五分钟后，人群涌向操场后方。唐话与董武的徒弟，一起迈上了搭建好的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