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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魃的讨饭棍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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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衡笑道:“原来如此,那有很多就不能作数了呀。可惜了,我原本以为我会有个女弟子呢。”

莲无殇道:“没事。天道总是公平的。”

话音刚落,画廊前方就出现了一个娉婷的身影。沈柔俏生生的站在莲无殇和温衡面前,三人面面相觑。

沈柔叹息一声,她撩起裙子,跪在了温衡和莲无殇面前:“小女实在走投无路,出此下策情非得已,还请两位高人见谅。”

到现在为止莲无殇算是知道了,他们是被沈柔试探了。

沈柔笔直的跪在地上,然后双手平摊在额前,郑重的跪趴在地:“请高人前辈原谅小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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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衡和莲无殇互相看看,温衡本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莲无殇也不是心胸狭隘的修士。刚刚的试探如果换了脾气比较爆的修士计较起来,沈柔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温衡见沈柔道歉的态度非常好,他也不忍心继续苛责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能对着两个男子跪下行大礼,若不是被逼到了极点,任何女子都不会放下自己的尊严来求人。

温衡叹息道:“起来吧。”沈柔如获特赦,她恭顺的站起来,然后从善如流的指引着温衡和莲无殇:“两位前辈还请走这边。”这次走的路却是画廊旁边的一条小路,说是小路,却也能容纳两三人并肩。

沈柔行走在前方就像是一团青色的花儿,一举一动都美丽极了。她身后的两个男人看她的眼神也正直极了。

“刚才多有冒犯,小女特意准备了一桌薄宴赔罪。”沈柔的声音很好听,有女儿家的娇俏,也有大家闺秀的沉稳。

温衡看着小道两旁的风景,如果说画廊那边时繁花似锦,这条小路就算得上通幽曲径。沈柔解释道:“灵文馆是沈家家业,前面从水榭开始就有我伯父布置的阵法。这边虽然僻静,却由我后来开辟,不会有人打扰。”

莲无殇点评道:“虽然拙劣,以你的修为能布置出这种程度的结界,也不容易了。”温衡凑过去傻乎乎的问:“什么结界”他什么都没看到。

莲无殇瞅了瞅温衡:“三言两语说不清。”温衡不要脸:“那今晚你慢慢和我解释”莲无殇竟然点头同意了!

沈柔心头都快焦虑的着火了,她观察了温衡和莲无殇很久。温衡在赌坊那边摆摊算命,她都知道。她本想直接过去求助,可是目标太大,她沈府的小姐出现在赌坊,传出去也不好听。

可是火已经快要烧到她,她实在没办法冷静了。今天青城派又来了修士,到时候她骑虎难下。当然,就这会儿她也已经进退两难。

走过了通幽曲径,没多久就看到了青石的台阶,台阶下方,一艘小小乌篷船停靠在岸边。

莲无殇站在青石台阶上看过去,大片大片的紫藤花遮挡了他的视线,乌篷船停靠的泊岸在水榭和画廊那边包括那边的灵文楼都看不到,紫藤花遮挡了莲无殇的视线,也遮挡了对面人的视线。

就算有修士用神识查探,也难以发现这里有个结界。在他们看来,这里就是水域。沈柔是水灵根修士,这里本就有水,她利用起来得心应手,布置一个结界迷惑金丹以下的修士绰绰有余。

沈柔站在台阶前,指着乌篷船:“高人请上船。”温衡先跳到船上,小小的乌篷船竟然纹丝不动。温衡伸出讨饭棍让莲无殇握着,莲无殇很快也上了船。

站到船上,才发现看起来小小的乌篷船内部竟然比画舫还要巨大。温衡探头看了一眼都惊到了。

乌篷船内别有洞天,这里更像是女子的香闺,淡青色的窗帘挂在船舱四周,宽大的船舱内,有几架太师椅,靠近最里面还摆放着古琴。最中间放着一张圆桌,圆桌上满满当当一桌的饭菜。饭菜灵气四溢香味扑鼻,和刚刚他们吃的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莲无殇眼神何其毒辣,他一眼就看出来这船是法器。想必最大的窗帘后面应该是一张床,这乌篷船应该是沈柔压箱底的东西了。

温衡钻到船舱中后,莲无殇也走了进来。这两人倒是没有四处观望。倒是温衡指着蒸的通红的肥蟹打趣道:“无殇快看,这次不会夹你的筷子了。”莲无殇:“你有意思么你”

沈柔愧疚道:“两位高人,抱歉用这种方式试探二位。我以茶代酒,敬二位仙长。”沈柔和季刚要结为道侣的消息整个青城镇都知道,沈柔也知道温衡能掐会算,他一定会知道自己的目的。

像温衡和莲无殇这种高人,能唤她起来就已经证明愿意帮助她了。沈柔心里感激的简直要落泪。当她听小二传来消息时,沈柔拔足狂奔,她不能再迟疑下去了,她有一种预感,要是真的让温衡他们离开灵文馆,她这辈子就完了。

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这里的菜才是小二说的又鲜又嫩的‘三白二黑一花’,分量足不说,味道还特别好。尤其是沈柔,那叫一个贴心,剥虾敲蟹,每一个动作都赏心悦目。

莲无殇淡定道:“你这大徒儿倒是能干,比你另外两个能干多了。”沈柔手一顿,难以置信的看着温衡,她刚刚是不是幻听了莲无殇说‘徒儿’谁的徒儿千机散人的

温衡见沈柔一脸惊喜,他尴尬的清清嗓子:“这个……我可以解释……那个……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看到你与我有一段师徒缘分……”

话音未落,沈柔已经跪到了地上,她恭恭敬敬的给温衡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举起一杯清茶,高高举过头顶:“师尊在上,请受小徒三拜。”

温衡迟疑道:“你先听我说,首先呢,我们这个宗门刚刚建立,连门派名字和门派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我们的宗门可以算是一穷二白,你要是真做我的弟子,会受委屈会吃苦。我也没有能给你修炼的秘籍,你别以为我是什么仙师高人什么的,我其实什么都不会。”

沈柔哽咽道:“即便跟着师尊吃糠咽菜,即便宗门一穷二白,即便我没有修行功法,我也要离开青城镇。请您带上我,请您救救我……”

她这些年积压的委屈和痛苦一下子翻涌上来。她泪流满面双手将酒杯举过头顶:“师尊……师尊……我不甘啊!我宁愿拼得粉身碎骨也不想任人践踏!”

温衡看着沈柔,这样的沈柔和在沈府门口他第一眼看到沈柔时的画面重合了。温衡有点恍惚,为什么有些人的运道和命数可以改变,而有些人最终还是走上了同样的命运他不太懂。

天道到底是什么他看到的到底是什么天道到底是想让他改变这些人的命运才让他看到这些,还是想要告诉他,他做什么最终都没法逃脱命运!

去他妈的!温衡心头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豪气,他就是个讨饭佬,他的未来自己都看不透。既然天道要他承担这些,他便接着!有什么你就放马过来吧!

温衡接过沈柔的酒杯,他一口将酒杯中的茶水喝干。他将茶杯放在桌上,然后扶起沈柔:“你是我温衡的大弟子沈柔,从今天起,你受我保护。将来你也会保护你的小辈,今日你入门,为师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来日为师找到好东西便给你补上。”

沈柔双眼通红,两行泪珠儿滚滚而下,她点着头:“我听师尊的。”

沈柔哭的一脸狼狈,她到帘子后面收拾去了。温衡坐在椅子上看着莲无殇,莲无殇摸摸自己的脸:“你看我做什么”

温衡笑着:“我没想到我竟然真的收了个女弟子,在此之前我对豹子对狗子说我要做他们的师尊,其实我都是瞎说说的。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我的肩头真的承担着责任。从此之后,我要为他们遮风挡雨,我要给他们一个能容身的家。无殇,我突然觉得压力好大。”

莲无殇淡定道:“你是天道选定的人,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走什么样的路,遇到什么样的人,天道早就帮你安排好了。你要顺着天道,相信命运。”

温衡又问道:“既然这样,那为什么又让我能看到别人的命运,还要帮助他们躲避灾难。既然天道已定,那他们坦然接受便是了。为什么又能因为我一句话就能改变”

莲无殇微微一笑:“那是因为,你能帮他们过得更好,你能帮他们躲避不必要的痛苦。你能遇到更好的他们。如果胡莽没去救他的母亲和孩子,你现在摆摊的时候,会有人帮你提前布置好么”

温衡的眼神暗了暗,莲无殇的话他明显听进去了。他这会儿只看着莲无殇的脸:“无殇,那你呢你来到我的身边又是为了什么呢你贵气逼人必定衣食无忧,为什么要跟着我风餐露宿吃尽苦头”

温衡的眼神有迷茫也有不解更多的是深深的惶恐和不安,他后悔说这句话了,要是无殇生气了,离开了怎么办直到现在温衡才明白他对莲无殇有多依赖。

他对莲无殇的依赖不像他对老温头和狗子的依赖,他习惯了回头就看到莲无殇的笑容,他习惯了遇到困难的时候就看向莲无殇。

莲无殇微微笑了,他走到温衡身边,变成了自己原本的样子。温衡痴迷的看着莲无殇的眉眼,他看到莲无殇眉心的朱砂痣,心脏就控制不住的狂跳起来。

莲无殇微笑道:“你想这么多不累么命运让你遇到我,那肯定有原因。或许我们现在是挚友,将来会成为最了解彼此的仇人;亦或是我们将会是最要好的朋友……既然看不透,那就不去看吧。什么都看透了,你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那和提线木偶有什么区别”

温衡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如果他什么都知道,那他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他会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如果一开始就知道,那可真是无聊。就算他给别人批命,也只是告诉他们将会遇到什么样的灾祸,至于他们能不能避开,也取决于他们自身。

温衡突然觉心中有什么淤堵突然就散开了,以他为中心突然激荡起了大量的灵气。沈柔的乌篷船在水面上顿时左摇右晃起来,船舱上都出现了拇指粗的裂痕。

莲无殇一看连忙提着温衡闪身上了岸,他在温衡身上拍了几个结界。霸道的鼎天巨木,发个芽长个叶动作都这么巨大,幸亏他在旁边,要不然这么强大的灵气早就引起修士的注意了。要是被别人发现了,温衡就要被当做天才地宝被捉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师姐的饭可不好吃啊

两只螃蟹敲着碗: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这么可爱!

第三十五章

沈柔怎么都不明白, 她就回到内室去洗漱了下, 她的法器怎么就毁了呢幸亏她是水灵根,船舱进水也难不倒她。可是龟裂的船舱该怎么修补沈柔傻眼了,她掀开帘子, 只见船舱中空无一人。

她刚认的师尊不见了!沈柔的心都沉到了谷底,她放出神识一扫,竟然扫不到温衡和莲无殇的气息!一瞬间沈柔感觉自己的世界都结冰了。

沈柔原本不是个喜欢让别人看到她狼狈的姑娘, 她原本还想着收拾好之后和师尊好好说说自己的困境。结果人都没了!

沈柔的心凉飕飕,比浸到她腿弯处的水还要凉。她有些狼狈的走出了船舱, 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结果刚走到船舱, 她就看到青石板上站着的温衡和一个她不认识的美人, 那美人眉心一点朱砂,分明是男儿身却比沈柔还要美丽。沈柔一看到他就深深自卑了。

那美人对着沈柔点头:“你师尊要突破,我帮他守一下阵。你的法器坏了, 回头让你师尊给你找个更好的。”

沈柔不是个爱哭的姑娘, 可是今天她两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泪,她点点头笑道:“那是自然,师尊一定要赔我一个更好的。”

正在突破中的温衡脚踩大地,他觉得自己化成了一株参天巨木,茁壮的根系牢牢的扎在泥土深处汲取着灵气。他越长越高, 根系越深越长。漆黑的根系穿透泥土,温衡觉得自己从没如此饥饿过。

但凡天才地宝出世,必定有几个特征,一个就是闷着头拼了命的吸收灵气, 不把这方圆几千里的灵气搅个天翻地覆绝不罢休,然后就狂野的释放出灵气,告诉大家‘我熟了呀,快点来摘我呀’。

鼎天巨木当然没有成熟,它要成熟必定要吸足灵气,到时候所过之处都是巨木的根系。这也是莲无殇曾经巨讨厌鼎天巨木的原因之一,哪里都是它的根,又霸道又不要脸。

讨饭棍立于地上,莲无殇清楚的看到青城镇附近的灵气暴动起来。

黑亮的根系从温衡脚下蔓延开,一眼看去,温衡就像站在了植物虬髯的根系上。莲无殇知道,那是鼎天巨木以温衡为容器,正在肆意的吸收天地间的灵气。

青城派也算是倒了大霉,青城派用聚灵阵和灵石一直维持着结界,百年的宗门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灵气一夕间就被鼎天巨木连锅端了。

鼎天巨木还阴坏阴坏的,根系偷偷摸摸的摸到人家结界上,结界灵气四散,看起来就像是个被扎了无数针的气球一般到处漏气。漏出去的灵气还都被不要脸的鼎天巨木给吸走了。

青城派老祖手忙脚乱,他怎么都没想到结界又好端端的坏了,大概是之前他迎接客人的时候阵法出错了季桓连忙命令弟子加固阵法投放灵石维持结界稳定。

青城镇的居民只觉得一阵冷一阵热,就连河畔的柳树都不知道是冒嫩芽还是掉叶子了。

青城派还是有点底蕴的,在弟子拼命投灵石之下,青城派的结界总算稳定了,只是城中灵气散了九层,想要重新聚拢可能又要好几年。

当着客人的面,季桓没说什么。但是刚刚回到宗门的沈良就气的跳脚了。

他去了一趟神剑门,神剑门家大业大,他过去告诉这群人有个神剑门的修士撞破了青城派的结界,人还在青城派。

神剑门面色一沉查了一下说那是神剑门叛逃的弟子,已经被他们逐出山门了。沈良当时就觉得一口老血卡在喉咙口。

他本来以为能从神剑门讨个人情,结果倒好,人家不认账也就罢了,连个好脸色都没给沈良。沈良金丹修为,在神剑门不算什么,可是在青城派,他也是个了不起的长老。

气呼呼的沈良一路奔波都没休息,好不容易回到青城派,都没来得及把那神剑门的孽徒给投入刑堂,就遇到了结界不稳定。

青城派花了好多灵石,沈良花了好多灵气才维持住了结界稳定。等他忙完之后,沈良觉得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他需要修养几日。

匆忙和季桓说了几句之后,沈良赶紧回到了自己的洞府吞下了那日莲无殇给的培元丹。

青城派鸡飞狗跳温衡是一点都不知道,莲无殇的结界很好的隐藏了温衡的气息。就连站在旁边目睹全程的沈柔都没觉得哪里不对。

沈柔还纳闷呢,什么样的顿悟是站在那边闭着眼睛拄着讨饭棍的。好在沈柔是个性子很稳的姑娘,她硬生生的憋住了。

她看着莲无殇的目光实在是太直白,莲无殇摸了一把脸才反应过来自己露了真容,他赶紧又将自己的脸调整成了之前的那副模样。

沈柔现在越发尊敬自己的师尊和师尊的友人,她觉得自己这把算是赌对了。

温衡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身体轻快了很多,他扭了扭身子:“无殇,我觉得我好像不太一样了。”

可不是不一样了么,吸收了青城派这么多灵气,肯定会有点不同。温衡原本枯黄干瘦的脸好像稍微丰润了些,不过不太明显。

要说明显的变化,倒是有一处。温衡手中的讨饭棍儿上面那个原本小小的芽包冒出了两片小小的嫩嫩的叶片,叶片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细细长长,一副营养不良样子。

两片小叶子随着温衡的动作还上下左右动着,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温衡诧异道:“无殇,这嫩芽都发出叶子来了,要不要找个坑埋了呀说不定能活呢。”

莲无殇道:“这讨饭棍跟着你一路走来,多少也有点感情。以后你找个风水好的地方把它种下去吧。”种下去之后,它就会长成参天巨木。一个青城镇还没这么大的地方能容纳它,灵气不足,参天巨木会枯死。

温衡道:“它都已经发芽了,等我找到好地方,它不是会枯死么”

莲无殇淡定的说:“没事,你不埋它,它死不了。你要是现在埋下去了,才真的会弄死它。”温衡提着树枝:“说不定这树枝是什么天才地宝呢。也罢,就听你的吧。”

这树枝莫名其妙的长出了芽孢还冒出了叶子,要是普通的作物估计早就死翘翘了吧。

温衡也不研究他的讨饭棍了,他看向沈柔,歉意道:“抱歉啊,师尊把你的船给弄坏了。以后赔你个更好的。”

沈柔对此倒是不在意:“这些都是身外之物。还请师尊和……”沈柔看了看莲无殇,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仙长。

温衡道:“无殇和我是至交好友,你是我的徒儿,照理来说唤他为师尊也不为过。”莲无殇道:“只是个称呼,就算叫我莲无殇都可以。”

沈柔是和聪慧的姑娘,她微微一笑:“请师尊和莲先生随我移驾。”沈柔伸手在小道旁边覆盖着紫藤花的潮湿的假山上轻轻敲击了三下。

假山上出现了一个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的道路,里面阴冷潮湿,沈柔伸手从假山璧上取下一盏印着曲院风荷的风灯,先钻到了通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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