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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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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舟向月眨眨眼,回过头来,“她动作怎么这么……”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原本楚千酩和祝凉就坐在他身边的小凳上,几人围着热乎乎噼里啪啦的糍粑油锅,还有一个呆头呆脑的枣生。

但此刻,几个座位空空荡荡。

空中的红色纸钱飘飘洒洒,落在他的头顶和肩头,宛如漫天飞舞的血红蝴蝶将他包围其中。

一顶陈旧的大红轿子,突兀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一阵呜呜的风吹过,轿帘被风吹得飘起,露出里面血红的坐垫与帷幔,在阴影之中显得格外阴森。

一副请君入瓮的模样。

啧。

原本只是想嘴馋一下,吃完糍粑就去那张纸上的地址。

没想到就耽误这一会儿,人家直接上门迎接了。

舟向月看了看四周,心想幸好没人看见他上了花轿。

虽然他挺不要脸的,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要一下。

***

楚千酩见卖糍粑的奶奶跑路,顿感不妙。

在这个不祥的地方,这么个灰蒙蒙的大清早,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了婚庆队伍,连本地人都吓跑了……怎么想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可是一抬腿,他就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他连忙转眼去看另外两人,发现祝凉脸色微沉,而小道士……小道士怎么突然消失了!

空中飘洒的红色碎纸越来越多,天空中像是密密麻麻地飞满了红色蝴蝶。

而那吹吹打打的声音迅速接近,几乎没过几秒钟,就看见一队大红色的仪仗出现在了街尾!

仪仗逼近后,刺耳的唢呐声几乎穿透骨膜,令人几欲发狂。

在楚千酩惊恐的视野中,大红色的队伍转眼就逼近到面前,他随后便身不由己地被裹挟进队伍,仿佛变成了傀儡一般,开始无法控制地随着队伍往前走。

楚千酩:“!!!”他这是要去哪里啊啊啊!

他左顾右盼,想要找到同伴。好在周围的人群都穿着大红,祝凉的一身白衣就格外明显,他立刻就看到了。

他连忙扯着嗓子叫起来:“凉哥!凉哥!”

可惜他们太远了,周围又吵,他叫了几声祝凉都没听见,也没回头,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居然连兄弟都不管了。

楚千酩只好放弃,又看向身边,随即看到一个身穿灰色粗麻布衣服、垂头丧气的人影。

……虽然那人连脸也没有,也不知他是怎么看出垂头丧气的。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丧气的脸,或许是因为在这一片大红的海洋中看到另一个和自己一般的异类,楚千酩顿感亲切,连没有五官的脸看起来都顺眼了很多。

他一边控制不住地随着队伍往前走,一边凑了过去:“仁兄!仁兄!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那人回过头来:“啊……外地人啊,第一次见是吧?那也难怪。哦对,小兄弟叫我薛大哥就行!”

“薛大哥!”楚千酩立刻叫道。

“哎!”薛大哥大概也觉得遇见楚千酩有点亲切,往这边挤了挤:“就是陆家小少爷和宋家班主千金的婚礼啊,来抢宾客了……”

“抢宾客?”楚千酩难以置信地问道,“抢去干嘛,吃席啊?”

“是啊。每天早上都会来一回,我们可都怕死了。”那人挠了挠头,“我也是倒霉,昨晚喝多了酒睡在街上了,今天早上直接被这唢呐声吵醒,二话没说就给抢到队伍里了。”

他光溜溜的脑袋上下动了动,好像打量了一圈楚千酩周身上下:“不过还好啦,你我身上都没有红色,就算被抢去也就是吃个席就回来了,除了会见到鬼有些恐怖,吃了死人食闹几天肚子之外,倒也没有大碍。”

“红色?”楚千酩猛然回想起来,他在灰蒙蒙的小镇上一直觉得怪异,原来这怪异在于……整个小镇的街道上,根本就没有红色的东西。

他随即想到,自己桃木符的穗子正是红色的!

“那身上有红色呢?”他惊恐地追问,一边问一边伸手到腰间一摸,却摸了个空。

……啊对,桃木符已经送给小道士了。

他额上冷汗被风一吹,凉得瘆人。

“啊,那就难说了,”薛大哥打了个哆嗦,“那对新人最讨厌宾客穿红,抢了他们的风头。听说如果有人穿了红色……红色穿在身上哪里,婚宴结束回来的时候,哪里就被生生挖掉,身上剩下的衣服也整个都被血染成了红色……”

楚千酩脸色骤变。

完了完了完了!那小道士身上穿的,可不就是一件从头裹到脚的大红袍子吗!

第29章 表里

坐进花轿之后,小道士马甲就眼前一黑,下线了。

这边的另一个马甲舟向月则非常平静,毕竟他早有预料。

他之前在境幻里看到过原本的小镇。

看到满街包括灯笼和神龛在内都灰扑扑完全没有一点红色,到处都是辟邪辟凶煞的东西,再结合此前对班主女儿出嫁的一些猜测,便不难猜到猜到身上带点红,大概是要出事的。

但他们现在探索剧情陷入了停滞,而魇境里的时间又在不断加速流逝,如果不冒点风险触犯魇境里的某些禁忌,时间很快就会到今晚的大傩了。

虽然舟向月觉得刁辛刹有点傻,但他和他一样,对那个大傩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一定要在那之前找出境主。

到目前为止,这个魇境里所有的死亡都有个说法,比如境客因为某个原因招惹了某个鬼,然后被鬼杀死,从来没有过突然的蒙头杀。

也就是说,他的本体大概率早晚还会醒的。

虽然醒了之后还算不算人,能不能接着活下去就看命了。

是祸躲不过,在红衣小道士的马甲醒来之前,他先专注眼前榆生的院子好了。

“哦对了,这望远镜给你。”刁辛刹走过来,把一个沉甸甸的金属器皿塞到他手里,“这里要是没什么别的线索了就爬屋顶上去,多看看四周,有危险及时吱声啊。”

舟向月问道:“这是……小宋的望远镜?”

小宋就是那个一直畏畏缩缩不吱声的小眼镜。

“对。”刁辛刹说,“他刚才在后院发现了一口井,我让老贾一起去瞅瞅。”

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舟向月的肩膀:“小吴,这是对你的奖赏。好好干,争取得到邪神的认可!”

“好嘞,多谢刁爷信任!我会好好努力的!”舟向月笑嘻嘻应下,跟在刁辛刹身后走出了屋子,沿着墙边架着的梯子爬上了屋檐,找个地方舒舒服服坐下来。

嚯。

在这种地方,能看到更多、看得更远,恐怕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

舟向月一边想,一边把望远镜架到了眼前。

随着天一点点亮起来,戏院里远处灰蒙蒙的层叠院墙都变得更加清晰可辨,一片片屋檐上鱼鳞覆瓦,连瓦片间缝隙里的青苔都看得清清楚楚。

清晨凉风飕飕,吹在身上微凉,却有几分特别的惬意。

舟向月拿着望远镜左看看右看看,画面移到屋后的院子里。

这院子的设计着实有些奇怪。他们是从前院进来的,没想到堂屋后面出去还有一片院子,里面还有一口井。

不过,刚才刁辛刹不是说师爷和小眼镜在这里吗?他们去哪里了?

舟向月拿着望远镜看了看院子里,没看到两人的人影,只看到那口井。

从这个角度看不到井里,只能看到井沿厚厚一圈石墩上长满了诡异青黑色的苔藓,旁边系打水绳的铁架子生满了锈,像是紫黑的铁架上绽破一片斑驳的猩红色水疱。

他正要把望远镜移开,忽然瞥见石墩子后面黑色衣角一晃。

咦?

舟向月又把镜头移了回去。

穿着黑衣服的人背对着这边,好像正靠坐在石墩里侧。那身黑色衣服不知怎么的,看起来似乎有些奇怪……舟向月又把镜头旋近了一点。

粗糙翻卷的衣服纹路在视野中放大,焦黑中带着一点灰白的毛絮,似乎不像是黑色的衣服,倒像是……一件烧焦的衣服。

衣袖底下露出的手一片焦黑,好像有六根手指。

舟向月怀疑自己眼花,刚要仔细看时,忽然想起来既然这是一口井,那人靠坐在井沿石墩的里侧,岂不就是竖直的井口……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穿着衣服的人突然回过了头!

焦黑腐烂的脸庞上皮肉翻卷,如枯草般的浓密长发在脸庞边缘蠕动翻涌。那双脸上唯一能够辨认出的是一只眼睛,密密麻麻的爆裂红色血管充斥着浑浊的白眼球。

此刻,这只血糊糊的眼睛一眨不眨,怨毒地直直盯住了镜头后的他!

一只手从背后拍上了他的肩膀。

“!!!”舟向月差点从屋檐上直接滚下去。

【!!!差点给我送走呜呜呜呜】

【退!退!退!】

【我发誓,若是我再眼贱看第一视角,便叫五雷轰顶,永不超生!】

“他妈的你干嘛?”刁辛刹一伸手揪住舟向月的衣襟,把他老鹰捉小鸡地给拎了回来,“见鬼了?”

舟向月:“……”

“刁爷,这里有发现!”师爷的声音忽然从刁辛刹身上传来,“指灵匣在院子这口井里有反应!”

他带了个对讲机一样的东西,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用。

“行,等着!”刁辛刹也不废话,应了一声,直接就抓着舟向月纵身跃到了地上。

“刁,刁爷,您放我下来吧,怕累着您了,我自己能走……”舟向月被他挂在空中挣扎。

“你太慢了。”刁辛刹不耐烦道,“就你这小身板,老子拎着十个也不费劲,无邪君会赐予老子力量!”

舟向月:“……”

这就是邪神认定的掌教使候选人的威力吗。

请邪神也认定他一下吧,他不想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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